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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計信息真實性至關重要
薛小和：去年出臺的有關會計審計方面的規章是最多的，這樣做的直接緣由是經濟運行中會計信息的真實性受到質疑，有關部門為了維護會計信息的真實性，加強了監管。請您談談為什么要保障會計信息的真實性？
王世定：我們從社會資源配置的角度來分析。社會資源分配涉及兩個層次：在第一層次，將社會資源分配于國民經濟各部門和各企業之間，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這種分配主要是在資本市場內完成的。出資者（包括投資者和債權人）將資本或資金投入企業，資本的趨利性使得資源自然流向效益較高的企業，而經營不好的企業必然在資本市場上遭到冷遇，甚至淘汰。在資源分配的第二層次，當社會資源注入企業之后，經營者合理地利用這些資源，爭取較好的經濟效益。不難看出，在資源分配的第一層次，投資于哪家企業由企業外部出資者決定，會計信息所反映的財務狀況和經營成果對投資者起著舉足輕重的影響。真實的信息使社會資源配置合理，失真的信息必然導致經濟結構的混亂，最終會危害整個社會。
薛小和：能不能描述一下社會會受到怎樣的危害？
王世定：比如美國1929年的大危機就是從證券市場崩盤開始的，而崩盤的主要原因是會計信息失真，誤導了投資決策。為此美國會計界當時遭到猛烈的攻擊，國會被迫通過了《證券法》《證券交易法》，對規范會計行為和防止會計信息失真作出了嚴格的規定。
在第二層次，企業會計將企業的大量經濟數據轉化為有用的會計信息，以供經營者決策參考。企業會計的信息失真，不但對本企業經營決策產生影響，還會進一步影響企業的資金籌措。因此，只要是認認真真搞經濟的國家，無一不在法律等各個層面上保障會計信息的真實，以確保社會資源的有效配置，并保障投資者的利益。
薛小和：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會計信息的失真？有會計人員自身的問題，還有什么方面的問題？
王世定：我認為原因是多方面的。媒體上批評得比較多的是會計人員的誠信問題、職業操守問題，這確實是一個重要的方面。比如法定審計業務，由于地區、部門的分割，市場管理不甚規范，各個會計師事務所互相降價競爭，而根據注冊會計師協會頒發的《獨立審計準則》的相關規定，審計要完成很多程序，以保證審計報告能夠真實反映情況，要把規定的程序全部走完，需要的費用就比較高。會計師事務所一方面要降價爭奪客戶，另一方面要走完規定的程序，結果只能是收不抵支。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收支平衡，有些事務所就可能簡化程序，這樣就會出問題。
但我認為更多的還是體制和機制方面的原因。比如企業會計，應該說，企業會計除了貪污挪用，基本上沒有作假賬的動機。新修改的《會計法》規定，企業負責人對單位里的會計資料的真實完整負責，因為企業里的會計行為是法人行為，不是會計人員或會計部門的行為。此前，單位負責人往往以不懂財務為由，設法逃避責任，一些執法部門也以同樣理由為其開脫。在新《會計法》下，這樣做就不合法了。
在注冊會計師這一塊，現在的審計是按照統計推斷的方法抽樣審查，這樣審計有一定的風險；審計的目的是看企業在執行會計準則、制度方面有沒有問題，而不是查錯誤或貪污盜竊。近幾年發生的一系列問題，比如瓊民源、銀廣夏，是會計師與企業串通舞弊還是會計師職業判斷的能力問題，還不好下結論。如果像美國安然公司那樣，擔任審計的安達信公司銷毀了很多與安然破產有關的文件，這種情況就有嫌疑是串通舞弊了。
這里值得指出的是，如果發生的經濟業務事實是假的，會計報表反映出來的也只能是假的。比如假的報關單，會計人員對蓋了章的報關單不可能去調查，這不是會計的職責；再比如假的發票，買了5元錢的東西，開了50元錢的發票，會計只能相信這張發票。會計沒有責任也沒有能力去調查經濟業務事實的真假，這類問題只靠整頓會計人員的職業道德是不能完全解決的。
薛小和：去年年末證監會宣布，今后上市公司融資必須由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做補充審計，這項舉措也是為了保證會計信息真實性的。但業內人士普遍認為，“洋會計”的介入將漸漸吞食國內會計市場。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王世定：關于“洋會計”進入我們的市場，主要是指注冊會計師業務這一塊，現在要“洋會計”對上市公司做補充審計，這實際上是雙重保證。國外的會計師事務所發展這么多年了，他們有一套質量控制程序，保障審計能真實地反映實際情況，確實比我們的水平高。我們應該從積極的方面看這個問題，雙重審計有兩個好處，一是互相學習，互相制約，二是使審計質量獲得雙重的保障。再說中國入世后，“洋會計”進入中國是遲早的事。其實，雙重審計并不影響國內會計師事務所的市場。況且中國的會計市場這么大，大部分業務還是要由中國人自己來做，國外會計師事務所也要本土化，事實上“洋所”里已經有很多中國人了。
薛小和：為保證會計信息的真實，我們要采取很多措施，而會計行業的規范應該是可以最先做起來的事。您認為規范是應該靠政府監管還是靠行業自律？
王世定：我認為應以行業自律為主，政府監管為輔。比如市場準入的問題，誰能執行注冊會計業務，應由注冊會計師協會來管。協會從維護會計師行業的名譽、保證行業的整體水平出發，將危害行業信譽或業務能力不夠的會計師清除出注冊會計師隊伍。我們的注協現在是管理注冊會計師的，執行了不少政府職能，而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注協的職能應該是保護會計師的，是為會計師提供服務的。保護是指保護注冊會計師的合法權益，服務是指提供在職培訓的機會。縱然是處理害群之馬，也是出自維護行業的目的，不是從政府的角度出發去管理。當然，如果注冊會計師觸犯了刑律，那就是法律管轄的范圍了。
作者：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研究員 王世定 來源：《經濟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