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所思在遠道

我有所思在遠道

　　“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原以為別，是王昭君出塞時彈奏的琵琶；“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原以為別，是楊玉環(huán)赴死時飲下的毒酒；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真正的別是“我有所思在遠道”。

　　別

　　那年夏天，山外傳來的炮火聲，驚擾了所有人的夢。村中的男人們約定一起奔赴戰(zhàn)場，保家衛(wèi)國。當我站在門口，望著你收拾自己的行囊，我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可一轉(zhuǎn)身，淚水如湍流，我知道，你要走了。是啊，你是個男人，我又怎會不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的道理？縱然我心中再不舍，你也終會舍家為國。慌忙將眼角的淚拭去，朝屋內(nèi)喊道：“我回來了！”我分明看到你慌忙將包裹藏起，又走出來，沖我一笑。你知道嗎？你那一笑，讓我決定支持你。你將我攬入懷中，走進家門。“聽說他們都要去參軍，你呢？”我怯急地問詢，“要想去就去吧，我等你回來。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沉默良久，又直起身，翻找出一個盒子，交給我，一字一頓：“等我回來，咱們成親吧！”“嗯！”那一刻，我眼淚奪眶，卻不去阻擋，只怕一閉眼，你便消失不見。

　　你走那天，天氣灼熱，蛙鳴不休，我望著你的背影，任憑思念追隨你遠走疆場。

　　卜

　　今年是你走的第二年，總有人告訴山里的人“戰(zhàn)事告捷”，可你怎么遲遲不回來？我像往常一樣來到觀音廟中卜卦，卦的只是一個吉兇，可簽筒佇立在那里，我卻遲遲不敢碰，我長跪在菩薩面前，回想著一幕幕往事，又向菩薩哭訴青梅等竹馬的經(jīng)歷。終于等到淚水流盡，我伸出顫抖的手，抓起簽筒。簽子應(yīng)聲落地，我惶然著撿起，連忙看那簽上之字，那個紅色的“吉”字讓我瞬間松了口氣，再次祈求菩薩保佑你和我。緩緩起身，扶著門一點一點走出去，腕上的翠鐲敲打著門環(huán)，仿佛你在我耳畔輕言：“這只手鐲你帶很好看，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我望了望遠處綿延無盡頭的群山，落下鉆石般明亮而又清澈的思念。

　　歸

　　這是你走的第三年，我扛著鋤頭，鋤著地里生成的地里的雜草，仿佛你當年走的時候一樣，也是熱得似火燒的一天。幾個月前，聽人說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你們就要回來了，我又去廟里求了簽，還是“吉”，可幾個月了，依舊杳無音訊。我現(xiàn)在要好好勞作，讓你看到我過得很好。“回來了！回來了！”隱約聽到有人吶喊，我忙丟下鋤頭，向村口奔去，不停用手摸著腕上的翠鐲，看著遠處朦朦朧朧的歸影，想著，那一個笑得最美的是你嗎？你就要來娶我了嗎？可是可是，過盡千笑皆不是，徒留我泛濫著思念的眼，和寂寞天地間的無語凝噎。

　　“我有所思在遠道”，原來別，說得是——我和你，我痛飲濁酒一杯，你為國辭家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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