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里的一片藍

心底里的一片藍

　　“長大以后，你想成為什么？”

　　這個問題，我常常都是習慣打著馬虎眼兒糊弄過去，好像只要我不回答這個問題，便可以沒有答案。沒有答案就不會有人在隱隱期望后，又陣陣失落。但他沒有，他甚至沒有給我一個可以打馬虎過去的借口，“認真回答，我的囡囡。”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有一片小小的藍天。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別過腦袋不去看他，手心里卻全都是汗。“哎呀，表哥別那么認真嘛！還是娃娃，走一步算一步不好嗎？為什么要有這么明確的目標啊？”他嘆了一口氣，溫和又無奈地看著我笑。

　　四周又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樹上的蟬還在不知疲倦地嚷嚷著夏天的訊息。幾只鳥撲棱棱地飛向藍天，幾個孩童的嬉鬧聲順著風傳入我們的耳邊。周圍的歡笑被榕樹的陰影割裂開來，空氣像在半空中凝固并凍結的晶體，讓我呼吸不上來。我低著頭，無意識地踢踏著腳，地上的影子隨著我的動作一起擺動。我聽見表哥深深嘆了口氣，向后撐著雙臂看向天空。我輕輕地摳著手指，開始漫無邊境，逃避似地想著今天的晚飯。

　　“囡囡，你熱愛這個祖國嗎？”“當然！”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這次的毫不猶豫似乎打動了他，他又笑了一聲。我漲紅了臉，“怎么？沒有夢想，還不許我愛國啦？”“沒有，”他瞇眼笑道“就是覺得你這愛國有點水分。”我有些惱火，又轉頭過去看向天空，一架飛機低空飛過，低沉的引擎聲勾起我的回憶。回憶里，一個肆意的，張揚的表哥抱著頭盔大笑，周圍是和他一樣年輕的戰友。穿著蔚藍戰服的少年頭頂浩瀚的天，身下的萬丈土地每一寸，都是他愿用生命守護的家園。他曾經那般為他的身份驕傲，如今卻因傷只能仰望天空，將昔日光芒掩藏起來。不由得，我心里漫上一層悲傷，再看向天空，只品出藍色的憂郁。

　　“表哥，你后悔過嗎？”我沒頭沒腦地問。“怎么，又肯理我了？”他玩笑道，然后又正正神色“沒有，哪怕我后來眼睛幾乎看不見，我都沒有后悔過。因為我知道，我所畢生追求的理想從未堙滅。”他也看向天空，眼睛里有一片小小的藍，如寶石般閃耀“知道我為什么問你這個問題嗎？你不能總是這樣讓別人拖著你，拉著你。成就是自己的，祖國也是自己的。只有真真切切地為國家做些事情，才算真正的愛國。”見我怔然，他好笑地拍拍我的頭“跟你說那么多干什么？回家。”說著抬腳向前邁去，走到陽光下扭頭看我，笑著示意我跟上。那個肆意的笑容，仿佛從未變過。

　　夏日的陽光，熱烈地踩在大地上，榕樹上的蟬鳴和遠處孩童的笑鬧，一個少女亦步亦趨的跟在青年身后，一步一步踩著他的影子，像是決定要走上他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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